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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朝堂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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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朝堂風起

騎虎難下的古長月緩緩坐回龍椅之上,摸著這冰涼的椅子,上面的金龍張牙舞爪,威嚴無比,而他卻像是個空有著名號的蒼白傀儡,一千萬個不甘心也只能再一次被人牽著鼻子走。

他陰鷙的眼神掃過下方各心懷鬼胎的人,寒聲道:“兩位愛卿彈駭之事,可有證據?”

“回皇上,老臣有證據。”楚光儒跪了許久了,膝蓋有些發麻,一把年紀的他本是已經不起這般折騰了,但今日這事實在太大,他不放心交給別人,有時候,他也是羨慕君發財得了個有出息的兒子的。

“寧愛卿呢?”古長月又問寧頁。

寧頁趕緊磕頭:“回皇上的話,微臣也有。”寧頁比楚光儒更煎熬,他為了今日這件事付出了太大的代價,今日事成,他寧家飛黃騰達,今日事敗,他和他在後宮中的妹妹都在劫難逃。

在寧妃找到江家之前,他寧頁只是一個小小的,名不見經傳的,甚至都不會在朝堂上多說一句話的廢人,無人問津都是褒獎的評價了。從江家願意做寧妃的靠山之後,他才活得有了底氣一些,但他也知道,上了江家這條船,他便再無退路。

所以就算是江家大小姐江竹意交給他去辦一件如此命懸一線的事,他也不能拒絕。

楚光儒和寧頁各自呈上自己“苦心”得來的證據,那證據一筆一畫分明寫著誰誰誰貪汙賑災糧晌,誰誰誰暗中受賄,誰誰誰又強搶民女,又有誰誰誰圈地幾千畝,還有誰誰誰搜刮民脂民膏,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上呈的奏折裏卻是一片繁華盛世,國泰民安。

這便是此際的羲和,金玉包裝的外表下早已破爛腐朽不堪,官員結黨營私,欺君罔上,圈地害民,魚目混珠,就像一座高聳入雲的大樓,基石已被一塊塊搬走,這大樓搖搖欲墜,只差某天一聲晴天霹靂,便會轟然坍塌。

羲和國開國時間不長,老皇帝活得極久,一直活到了八十歲才駕崩歸天,再算上古長月接過玉璽坐上龍椅,統共也就不到八十年的時間,這八十年裏的羲和國一直有著特定的秩序和應循的法則,其實這秩序和法則淩駕於羲和的律法之上。

也是這秩序和法則讓羲和國的朝堂一直保持著平穩,多災多難的羲和國總是這些大人物的手中平安巧妙地度過危機。

從未有一日像今天這般,所有的人都覺得事情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掌控之中。

就像是一架精密的機器,所有的螺絲齒輪都在有條不紊按部就班的各行其道,然後不知道從哪裏探出一雙手,輕巧的拔動了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零件,這機器便不再受控制,瘋了似地土崩瓦解,只餘一地的殘渣斷木。

連老狐貍君發財,也有些看不清今日這局勢,但他知道,君家在做一件對的事情。

羲和國的確需要一聲驚天動天的響雷,下一場酣暢淋漓的暴雨,洗一洗淤積了太久的沈屙舊疾。

今日便是這一聲雷響,古長月在君發財,或者說在君隱的暗示之下,知道自己暫時得到了君家的全力相助,拋開朋黨之爭還算是極其熱愛自己國家的古長月,一道令下,收監了三十五人,這三十五人分別是楚光儒和寧頁奏折所呈上來的名單。

朝堂上已不是死寂這般簡單,而是陷入了沈悶而壓抑的緊張之中,好像有一根弦已經繃得很緊很緊,都能聽到細微的顫音,只等下一秒,這根弦一聲清脆的輕響,爆炸。

古長月的後背滿是汗漬,繼位十五年,他從未有過如此大的手筆,他不知道這一道令下,將會把他帶去何方。

楚光儒和江九懷兩人有著同樣的疑惑,為什麽偏偏這麽巧,自己準備動手的時候,對方也準備得如此充分?

他們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入君家,但又覺得不是,君發財最擅長的是平衡之道,他絕不會主動打破羲和國的平衡,畢竟朝堂牽系的是百姓,是蒼生,君發財絕不會行此險招,拿著整個朝堂來玩一把以子之矛,攻彼之盾。

會是誰呢?他們到現在,還沒有想出來。

執著佛塵的小太監一直只想混吃混喝伺候好皇上過舒服日子,偶爾調戲下小宮娥們打發時間,反正羲和國就這樣了不是?他從來沒有想過“三生有幸”遇到朝堂上這等壯景,乖乖隆個隆,他在這朝堂上當差五六年了,從未見過皇上臉色如此難堪,也未見過皇上藏在案桌下的手顫抖得如此厲害。

“君隱,朕將此事交由給你,徹查到底,朕絕不姑息養奸,膽敢覬覦國之基業者,必斬!”最後,年輕的皇帝古長月狠聲說道,那聲音裏有著旁人無法查覺的多種情緒,激動,害怕,緊張,甚至期待,這多種情緒使得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幹澀。

他第一次,下如此重大的皇命,的確是應該激動的。

“臣領旨。”相對於古長月的情緒覆雜,君隱更像是一塊矗立於平地上的亙古的石碑,風雨欲來,天翻地覆前,他依然巋然不動,沈穩有力,卻無人敢小覷。

然後小太監顫顫巍巍地握緊手中的拂塵,又咽了咽口水,高唱一聲:“退朝——”

這是耗時最久的一次早朝,從曦光初現到日懸當空,百官也不知是餓的還是嚇的,走出那重重宮門時,倍感虛弱,擡手一抹額頭,嗬,好家夥,平日裏連路都不樂意多走的,這群只會享受絕不肯吃半點苦頭的人,個個滿頭大汗,像是剛從最妖嬈的姬妾肚皮上賣完力下來一樣。

君發財與君隱並肩而行,除了君家一派的門生官員,無人敢輕易上來交談,甚至帶著或敵意或請求的目光望著他兩,誰都明白,有了皇上那句狠話,這朝中許多人的性命已捏在了這對父子手中。

皇帝的那句必斬,絕非兒戲,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如果是下定了決心執意要砍誰的腦袋,這朝堂裏只有三個人的頭是他砍不動的,楚光儒,江九懷,和君發財。

或許現在要加多一個,君隱。

“爹,我有事要辦,您先回府。”上轎前君隱對君發財說道。

君發財也不多問,鉆進轎子裏,吃了片冰鎮了許久的西瓜,抹了抹胡子又脫了鞋,擺手道:“去吧,早些回來。”

君隱沒有坐轎,也沒有讓下人跟著,自己騎了馬,一路飛奔,跑過了平安街,跑過了內城門,又跑過了外城城郊,一路上揚起不知幾多的塵土,有人罵他:好個狼子野心的君家,這麽迫不及待地就要去查找罪證,向皇帝以示忠心了!

可是君隱只是一路奔向了令他心驚膽戰的那個地方,天應寺。

他一路風塵仆仆地趕來,原是帶著急切的心情,他需要問一問君臨,那個手拿大刀,無形中取人性命的劊子手,是不是你?

可是他到了天應寺,看到君臨正與攏翠長善席地而坐,地上鋪著一張桌布,上面擺著美酒水果還有各種小食,三人不知道說起了什麽好笑的事,笑得前俯後仰,穿過竹林的斑駁陽光在少女們青春的面孔上溫柔地鍍著淺輝,他一眼便能看到君臨,笑得那樣沒心沒肺,肆意大聲。

就好像,君臨根本不知道朝堂上今日的這一場血雨腥風。

“大公子,你來啦?”攏翠先看到了君隱,站起身揮著手打著招呼。

“來了,你們在說什麽,笑得這麽開心。”君隱急切的心情像是在一瞬間就平覆下來,緩緩踩過柔軟的落葉,自這竹林中徐徐而來,那便是公子的風采和神韻,不急不徐,從容淡泊。

“哥。”君臨打了個招呼,又挪了個位置出來,讓他一起坐下。

攏翠給君隱倒了杯酒,笑嘻嘻說道:“剛才小姐講了個故事,可有意思了。”

“什麽故事?”君隱笑望著君臨。

君臨說的是一個另一世界裏家喻戶曉的史料,十六歲的康熙智擒鰲拜,攏翠和長善笑得前俯後仰是因為君臨把這故事用了周星馳的電影講出來,那自然是極好笑的,那般鬼智的韋小寶,還有那樣聰穎的康熙,更有傻傻蠢蠢的大奸臣鰲拜。

君隱也跟著笑,捏了捏君臨的鼻子輕聲問道:“君家不是鰲拜,皇帝也成不了康熙,你說這麽個故事給我聽做什麽?”

“哥哥你想多了,我只是隨口一說。”君臨懶懶散散喝了口酒,並不多說,她相信君隱是明白的。

古長月的野心是跟康熙一樣的,他迫切地想要收回被架空了的權力,但他沒有一個像孝莊那樣穎悟絕倫的奇女子,太皇太後做他的軍師,君家也做不成韋小寶,因為君家比韋小寶強大太多,君家最多能做個索額圖,幫著皇帝除了鰲拜,可是索額圖,也未得善果。

更何況,在古長月眼中,君家就是鰲拜。

“回家吧。”君隱說道。

“這靜修之期可還沒滿呢。”君臨笑道。

“無妨,改日我跟皇上說一聲。”說著君隱便拉起君臨,又對攏翠長善吩咐道:“收拾一下小姐的行李,回府了。”

攏翠歡喜雀躍,回府就可以看到小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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